因为暗恋总裁,我拼尽全力,希望能和他相配。
就在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,意外发生了,我开车撞死了人,锒铛入狱。
三年后,我以为和他早已判若云泥,结果命运又让我们相遇了。
1
秦盏往收银柜里放了五十块钱,拿了一袋速冻水饺。
拆开,放进关东煮的格子炉里。
今天是冬至,她还记得冬至这一天是要吃饺子的。
男人来的时候,饺子刚刚好,一颗颗涨得饱满浮在汤面上。
“来五串关东煮……”
嗓音泡过烟酒之后,是浓郁的沙哑。
男人身上有浓重的烟酒味道,混着一股颓唐。
站在收银台前,从羽绒服口袋里掏出两团纸币,一个二十,一个五块。
秦盏沉默着把钱收进收银柜里,然后给男人装了五串关东煮:
“辣还是不辣?”
“辣。”
男人接过关东煮,往角落里一窝。
一边享受着免费的暖气一边狼吞虎咽吃着关东煮。
今天是第五天了,一连五天,他总在半夜时分到便利店来报到。
第一天他买了包烟,蹲在便利店门口抽完了整包,落了一地烟头;
第二天买了一碗泡面;第三天买了一袋牛奶,一包饼干;
第四天是几瓶啤酒,灌得满脸满身。
他长得很好看,五官硬朗清晰,浓眉高鼻组合出两弯深邃的眼窝。
那眼窝里的一双眼睛是成年男人独有的神情,本来干净的脸上长了凌乱的胡茬。
却衬得那张脸越发好看。
原是雅痞,可因着失意,失去了眉眼的意气风发,竟有几分颓丧的俊朗。
便利店里混合着各种香气,暖意熏人。
男人吃完关东煮,从裤兜里摸出一根烟和一只打火机。
点燃,抽了一口,只听得一声“嘶”。
“店里禁烟。麻烦出去抽。”
男人轻笑,狠狠抽了一口,随即把烟按熄在了桌面上。
留下一道黑色的印记。
然后起身走到便利店的角落里蜷缩着睡下了。
直到天蒙蒙亮,街边出现了扫雪的人,秦盏准备换班回家。
走到门口犹豫了一下,还是转了脚步到角落里把男人拍醒:
“天亮了,回家吧。”
男人迷迷糊糊醒过来,上半身瘫软下半身酥麻,浑身难受。
抽了抽鼻子,塞住了。
凌晨三点多的时候下起了雪,到现在,路面已经被积雪覆盖。
清晨的风刮人,恨不得把人冻成冰柱子。
秦盏在前面慢慢吞吞地走着,穿着一件旧羽绒服,风吹得她面色苍白泛青。
男人搓了搓脸,转身闪进了旁边的巷子。
找了个避风的地方蹲下去蜷成一团,活像个邋遢的流浪汉。
其实秦盏没走远,她就站在巷子口看着,一直看着他。
眼睛被巷子里的风吹得干冷发涩,黑黢黢的眼珠里一片空茫。
“为什么不回家?”
男人身前落下一道阴影,秦盏的声音跟冬天的雪一样凉,透着僵硬。
男人抬头:“没家了。”
“你愿不愿意跟我走?”秦盏问。
男人挑眉:“什么意思?”
“我收留你。”
秦盏拎着手袋的手指不自觉地缩了缩,然后将另一只手伸到男人面前。
男人仰头看着秦盏,目光一动不动盯着她,逆着冬日清晨冷淡的阳光。
他看到秦盏模糊的五官,冷静的神情,最后目光落在那只苍白的手上。
指尖因为寒冷泛着紫色,掌心覆着薄茧。
她就那样伸着手,固执地伸着手。
男人盯着那只手看了许久,突然就笑了出来,笑出了眼泪,笑弯了腰。
他站起身,像看一个疯子一个傻子:
“你认识我吗?你知道我是好人还是坏人吗?你就收留我。”
秦盏收回手,转身往外走:
“我知道。你是‘盛天’的创始人方泽年,前段时间刚刚破产。
新闻里天天都在说这事。”
她没回头,也不知道方泽年究竟有没有跟上来,只自顾自地说着,
“我想去吃煎饼,你快些,晚了就买不到了。”
她的声音古井无波,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。
方泽年脸上渐渐凝固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嘲讽和悲戚。
就那样红着眼睛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。
他从来没想到世上还有这样的怪人,无缘无故的好心。
能图什么呢?他现在身无分文,无家可归,名下所有的财产都被查封了。
连一个可以栖身的地方都没有,比一个便利店的收银员还不如。
可他还是被秦盏的善意勾引了,那如同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伸手,他无法拒绝。
秦盏住的地方离便利店不远,在一片老居民区里,楼道没有灯,又窄又脏。
方泽年已经很多年都没来过这样的地方了。
他年少创业,一举成功,日日都活在最精致好看的地方。
早已忘了世上还有这样暗疮遍地的角落。
门锁有些生锈,秦盏使劲转了几下才打开。
屋里狭小昏暗,墙面发着黄,家具都蒙着破旧。
这陌生的环境就像怪兽的血盆大口朝着他张开,好像在说,只要他踏进去了。
就一辈子摆脱不了失败的阴影。
他会一辈子被禁锢在这样暗无天日的环境里,永无翻身之日。
可此刻的他别无选择。
秦盏熟练地把暖气打开,到厨房倒了一杯热水,三两下喝完。
进了这房子里唯一一间卧室,木门关上,发出吱呀的声音。
方泽年的身后是刺骨的冷,身前是屋里渐次而起的暖意。
有时候人的身体会自然地趋利避害,在他还没有想清楚以前。
就被这暖意引进了屋。
屋里有股湿润的潮湿气味,可比起这些天的露宿街头要好上不知道多少。
至少温暖、干净,这从前他半步都不踏入的地方,如今成了最后的栖身之所。
何其讽刺。
2
许是骤然安下心来,方泽年半夜就发起了高烧。
接连数日在街头吹着寒风扛着雪,起初还能挺挺。
如今安稳了,反倒是病来如山倒,温度直逼40度。
秦盏走的时候他还好好的,等她清晨回来。
才发现这人在沙发上已经烧得神志不清,迷迷糊糊了。
她一下就慌了,二话不说背起方泽年就往外走,方泽年比她高大得多。
体重不轻,秦盏背着他,他的两只脚还在地上拖着。
勉勉强强走到小区门口,拦了辆的士,医院。
秦盏的眼睛因为熬了整夜布满了红血丝,医院的时候,面色惨白狰狞。
把咨询台值班的护士吓得不轻,叫了急诊的铃,一拥而上推进了病房。
高烧加过度疲劳体力透支,方泽年晚上十点才醒过来。
转过头就看见秦盏趴在他身边,手里攥着已经半干的毛巾。
借着走廊的光还能看见她眼底浓重的青黑。
他起身动了动,正准备下床去洗手间,秦盏就惊醒了,一双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。
疲惫浓郁而沉重:
“你醒了啊。”
她的嗓子哑得好似被石头摩擦过,粗糙难听,有气无力。
方泽年看着秦盏的脸,抿抿嘴,只觉得高烧过后的身体。
依然烫得吓人,温度刺激着心脏一下一下地跳动。
“嗯,我……去趟洗手间。”
洗手间逼仄、潮湿。方泽年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,形销骨立,两颊凹陷。
面色苍白,哪里还有当初意气风发的模样。
失败者啊,他浑身上下都在展示着“loser”这个词的意思。
连一场风寒都能折腾得他死去活来,只能依靠外面那个同样骨瘦如柴的女人。
秦盏睡在病床旁边陪房的小床上,闭着眼睛,一声不吭。
方泽年则睁着眼睛,看着头顶的天花板,洁白一片,一无所有。
“秦盏……”他叫她,“你睡了吗?”
“没有。”
方泽年转过身,枕着手臂看她,目光从她平平无奇的脸上轻轻滑过。
眉毛疏而淡,山根有些塌,鼻峰鼻尖倒算笔直,唇瓣薄白。
整个人看上去一点生气都没有,就像一个垂垂老矣的人,散发着无望的气息。
“你为什么收留我?”
方泽年的嗓音在空旷的夜里,压低着音调,像小爬虫一样爬进秦盏的耳朵里。
“想做就做了。”她说话说得慢,语调长长的。
“我们以前,见过吗?”
这个问题就像一颗石子投进了湖里,方泽年分明看见秦盏的喉咙有一瞬间哽住僵硬。
长久的沉默以后,只听见小床吱呀的声音。
秦盏翻身背对着方泽年,嘴巴动了动:“没有。”
随着这两个字而来的,是眼角蜿蜒的痕迹。
其实,见过的。
秦盏21岁的时候,喜欢上了一个男人。
那个男人彼时已经27了,是“盛天”投资的创始人,方泽年。
那时候的方泽年正是一个男人最意气风发的时候,从头到脚无一不讲究精致。
配上那张无可挑剔的脸,一时间风头无两。
迷妹无数,被母校请回来做优秀校友的经验分享。
可秦盏喜欢他,不单单是因为那张脸,更是因为方泽年在演讲上说过的一句话:
“不同的选择注定了不同的结局,你是活着,还是活过。”
少年热血,最喜欢的就是这样充满着朝气的激励,仿佛寥寥几句。
就能把一个少年内心最有生命力的一面召唤出来。
她仰视着他,那个男人眼里有光,那光照进了21岁的秦盏心里,生根发芽。
后来秦盏所有的努力,都是为了某一天能同他并驾齐驱,足以与之相配。
秦盏是24岁那年入狱的,因为她撞死了人,被判三年有期徒刑。
年少轻狂,意气风发。
她在拿到“盛天”offer的那一天和朋友在酒吧得意忘形喝多了酒。
半夜回家的路上就出了事。
24岁,花还没开就谢了。
一个背着人命的人,是不配拥有未来的。
从此以后,云泥之别,人生再无相交,至死恐怕都没有再见的机会。
三年监狱生活将她磋磨成了行尸走肉。
当她再想起当年方泽年说过的话,满心荒凉,再也没有少年时的激情和欲望。
直到那一天,她在电视新闻里看到“盛天”破产的消息;
直到那一天,她看到狼狈的方泽年走进便利店。
那时候,她在想,这不该是方泽年,方泽年也不该是这样。
于是她收留了他,用自己瘦弱的肩膀扛起方泽年坍塌的世界。
她想,我就用这剩下的潦草半生,再送你一程。
送你重新站起来,送你重新披甲上阵。
病房里一片安静,身后是长久的沉默,方泽年闭上眼睛之前,说了声“谢谢”。
语气平静,虽然说着感谢的话,但却透着满满的心如死灰。
3
年关将近,方泽年在这小屋子里待了也快一个多月了。
衣食住行,都是秦盏一手打理,处处妥帖。
秦盏沉默寡言,平日里也不常与他对视。
每每方泽年的目光对上,总能看见她仓皇地转开视线,满脸的僵硬和麻木。
半月来,秦盏收集不少招工的广告单,就压在厨房开水瓶的下面。
她每天都在想,要怎么样才能劝方泽年出门找工作。
可每次临到头了,话在嘴边就是说不出口。
她知道方泽年的心态,昔日高高在上,坐享成功。
无数投资案在他手里几乎没有败绩,人走得太高,到了金字塔尖。
再摔下来,不是一般的疼。那种疼,剜着心沁着血,不是说站起来就能站起来。
方泽年几乎足不出户,日日躲着,狼狈地,自欺欺人地躲着。
仿佛这样就能和这个世界彻底隔绝。
秦盏看着,难免有些急,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。
而且,她近来有些烦躁,撸了一把干枯的头发,她没钱了。
两人份的饭菜,全天开着的暖气,电表水表上跳着的数字,给方泽年挂水吃药花去的钱。
每一笔支出都让她心惊。
靠在流理台上,秦盏一向木然的表情难得出现了一丝裂缝。
死寂的眼底是满目的慌张和无措。
她想笑,却笑不出来,想哭,也哭不出来,只有满腹的无奈和困窘。
她连自己都养不起,怎么去养另一个人。
想了想,秦盏从开水瓶下面把那沓花花绿绿的招工广告抽了出来。
筛来筛去选了一张招发单员的广告,那是一家酒店在招发单员。
只需要穿着玩偶服发传单即可,而且白天只需要工作六个小时。
从早上十点,到下午四点。最合适的是,酒店就在便利店旁边。
离家近。
她算了算,她早晨六点交班,还能睡上两三个小时。
晚上八点上班,也能睡上两三个小时,加起来,休息时间也是足够了。
方泽年发现秦盏整日不归家,是在二月初的时候。
她每天早上匆匆回来,给方泽年做好饭菜,然后睡上三个小时。
又匆匆离开。下午也是一样,好似忙得脚不沾地。
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,迅速消瘦了下去。
面黄肌瘦,若是不说,还以为是哪家难民营出来的难民。
可她给方泽年准备的菜色里渐渐有了荤,给他买的衣服多了几套换洗。
不是什么大牌,但也不算便宜……
2月14日,年二十九,情人节当天,秦盏清早一回来就倒在了地上。
浑身瘫软无力,面色难看得就像个死人一般。
吓了正在阳台晒被子的方泽年一跳,一个箭步冲过来抱起她就往房里冲。
“怎么了?是不是病了?”
方泽年有些发慌,手在秦盏的脸上探来探去。
秦盏没力气挣扎,只拍了拍他的手:
“没事,没吃早餐,低血糖犯了。能不能……麻烦你,帮我热一下厨房里的粥。”
她有些狼狈地避开方泽年探究的眼神,难得憋了个安抚的笑,
“没什么大事,老毛病了。”
方泽年将信将疑,给她掖好被子,乖乖去厨房热粥。
想来他哪里会,从来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,以前家里请着好几个阿姨。
他从来没有做过家务事,没有整理过房间、没有整理过内务,更没有做过饭。
就连晒被子,都是秦盏手把手教的,近来天气好,难得出了太阳。
秦盏抱着被子教他怎么晒被子,怎么拍,怎么换洗被套。
可厨房,他还没进过。
粥就在炉子上,打着炉子就能热。
方泽年一边搅着锅里的粥,一边四处打量着破旧狭小的厨房。
看见了那个红色的开水瓶,目光下移,看见了开水瓶下面那沓花花绿绿的广告单。
像是被人翻过许多次,边角都卷了起来。
方泽年有些愣,抽出那沓广告单,他还能看见上面用铅笔涂抹过的痕迹。
秦盏的字很好看,秀气又纤瘦,可此刻却像一把锋利的刀,插进方泽年的眼睛里。
生疼,疼得想哭。
他攥着那沓广告单,越来越用力。
手背上经脉凸出,指节泛白,血管仿似下一秒就能爆开。
可那些单薄的纸片却像淬了毒的刀一样。
用最轻的力气插进了最深的痛处。疼得方泽年连呼吸都好像呛着血。
人有无数办法回击假象,但面对现实却始终溃不成军。
手里的每一张纸都是现实,是窗外凛冽的风刮着心头的肉。
刮得血肉模糊,毫无还击之力。
他何德何能,究竟是积了什么德,让他遇见秦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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情人节这天,秦盏依旧外出兼职,放心不下的方泽年偷偷跟在后面,却看到了令他愤怒的一幕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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