婚姻的变数(小说连载第4集)
冬婆来到了自家菜地里给莴菜浇水。她的菜地一直是荒着,可自从雷公娘来她家工作后,勤快的她就将这块荒地开垦出来,她对冬婆说,自己做的菜,不用化肥,不打农药,是绿色健康食品。因为这几日太阳光强,沙地的水分易流失,雷公娘特意告诉老板娘,浇水的频率每两天至少要有一次。
冬婆第一次担水时,感觉自己虽然脚跟不稳,但还是能勉强承受,可是睡过一晚后,她就感觉到肩膀是如此地酸痛难受。当时她心里还取笑着自己,心里说,也不过是十年没做事而已,全身就生锈了。
离她的菜地只有两分钟路程的水塘,是养蛙户的大棚里渗透出来的。这黑沉沉的水酸臭难闻,刚开始时,她还下意识地捏了下鼻子。她穿着大雨鞋,扁担两头挂着塑料桶,小心翼翼地下了水坑。她并未将桶打满,可是上坡时,因鞋子打滑,她差点就摔倒在臭水坑里,所幸运气不错,一只大手及时攥住了她的胳膊,她被一把提了上来,这才没掉进那污水里。
“冬婆,你够沉的啊!”是大金牙那熟悉的声音,“你真变性格了啊,好几日没见到你,你竟然种上菜了啊!”大金牙强调着说,因为她不来,大家天天都会互问,她到底去哪儿做什么事了。他问是不是可以将她种菜的事情告诉大家,并说大家知道了一定会觉得稀奇。
“种菜有什么稀奇的啊?十多年前我可是种菜专业户!”冬婆说。她说的是事实,当时她的家可是穷得叮咚响,只是她心里想,人过惯了好日子,身子就娇贵起来,现在她这身肉做起事来也太笨拙了。
大金牙宽容地笑笑,他看出了冬婆还不适宜这活计,便主动地为她挑水。他告诉她一件新鲜事,这几日她不来的日子,矮子成了大赢家。他说的是大伙儿一起参与的“斗牛”。他期望冬婆会惊异,他见冬婆耷拉着脑袋,一副没有灵魂的样子,就决定再加把柴,让大火旺起来。
“妈妈个屁,他无论是压宝还是做庄,都是赢家,冬婆啊,那可是你的运气啊,你就让他抢了去啊?唉,想着以前,我都是沾你的光,赢钱啊,可现在呢,我觉得有点邪门,我跟他的风走,也赚了点小钱。”大金牙伸出一根手指,冬婆明白那代表一千。
“这么多啊,那可比你卖肉强多了,唉咦,今日怎么是你来,你堂客呢?”冬婆问。大金牙是屠户,他每天杀一头猪,卖掉后就去茶室里混日子。
“唉,现在猪肉可金贵了,农民都会投机取巧了,都想留着以后多赚点钱,我昨晚一头猪都没收到。”大金牙一边给冬婆菜浇水,一边叹着气说世风日下,仿佛自己是正义的化身似的。大金牙主动地帮冬婆做事,冬婆求之不得。她坐在田垦边,向他打探着各位熟人近况与手气。
茶室里也是新闻广播台,乡里乡亲们的大事小事都会在这里传播开来,冬婆不只是喜欢在里面赢钱的滋味,她也喜欢那里的氛围,她出神地听着大金牙所说的各项新闻。
“现在茶室里只能打小牌消遣了,政府已在全面出击,坚决铲除聚众赌博了陋习。”大金牙说。
“难道你们被警察盯上了吗?赌场开在卧室里,那么隐蔽的地方,又怎么会暴露呢?”冬婆想起茶室的大门外,卧室的小门外都有人看守着,就问道。
大金牙说了原因,原来是乡里钢材大户连续三个晚上都在那里输钱,他老婆见他输掉了15万,竟然还不听劝阻,要拿出全部的家底去扳本,气愤之下就举报了茶室里边开赌场败坏乡风之事。
大金牙的情报又让冬婆打牌的心更痒了。在家里做事太受罪了。她最受不了的就是老跟自己过不去的婆婆。她大早起来给聋婆婆准备的粥,聋婆婆不是嫌粥稀了就是淡了,她说自己的儿媳妇是故意在整她,中午她又嫌肉炖得不够烂,晚餐时却又说肉炖过火了。
她几乎没有停过,衣服虽说有洗衣机,但晒与收都是要时间的,何况雷公娘的鸡,鸭还要喂食,早上放出去,晚上关起来,这些事情总要一件件做完啊。不过冬婆喜欢捡蛋的开心事,她愿意费这个心神,感觉到自己又回到了童年时代,那时她母亲也如雷公娘样喂了60只鸡,只不过她母亲会全部卖掉换钱,而她偶尔捡了个只蛋,就会偷偷地放水煮,那时候的味道就是那么好。
只是鸡窠里的粪又臭又多,雷公娘说这是原生态的好肥料,平日里她去菜地里浇水时会带到地里去发酵,可是冬婆她现在可不想去做这样的事情了。
冬婆连续忙碌了5天,再也耐不住了。她原来计划自己做一周试试,所以她也给雷公娘放了一周假。可是她现在特别盼着雷公娘快点回来,她累趴了,全身骨架都似散了般难受。
如果二顺子在家里就好了,这样她就有个人帮帮手,或者有他在身边打打气也好啊,可偏巧他与原来那帮包工程的朋友约好了,去外地聚会去了。
冬婆第六天懒在床上,不想动弹,可经不住聋子婆婆拍门,就勉强支撑着伺候完老人家的早饭,然后她去街上诊所里看病。
她在诊所量的体温为38.5度,原来她感冒了,怪不得喉咙疼,头重脚软的。
“冬婆,你生病了啊?”有人从诊所门前过,瞥见她就踱了进来。她笑说冬婆的病不用治,只要打场麻将就会好。冬婆听说她们三缺一,心动的她就提着三四瓶药水罐去了诊所的隔壁。
她想着自己输液反正要时间,将这段时间利用起来最好。冬婆听着麻将的哗啦啦声,感觉那就是美妙的音乐声让她想放声歌唱。她一坐到麻将桌旁,便登时忘记了自己的病痛,整个人都活络起来。她脑壳里全是上家不要什么子,下家要吃什么子,在这样的兴奋中她连连糊牌,桌子上的红票子越堆越多。她在兴奋中根本没去瞧左手的针管,以至于还回血了好几次。到最后输液完毕后,她完全走不开身了。一是她赢了钱其他三人要扳本,不让她走;二是她好久没这么过瘾了,根本就舍不得走,她总对自己说,再多打一回,结果就无数个一回过去了,最后这一整天就过去了。
她就这般酣战到黑,这才想起家里还有个老人有一天没有吃饭了呢!她急急忙忙地往家的方向奔跑,一身肥肉的她用尽了吃奶的力气,当她气喘如牛地赶到家时,却发现屋里一片漆黑。她的心立即沉了下去,她心里求着祖宗保佑,千万别出大事。结果她看到吓人的一幕,聋婆婆一动不动地躺倒在厨房里冰凉的瓷砖上,她双眼紧闭,脸上惨白。
“妈,妈,你醒醒,你不要吓我啊!”冬婆双脚发颤,跪倒在聋婆婆身边。
还好聋婆婆并未断气,原来饿了一天的她,拖着不灵便的脚想在厨房里热点饭菜,可她却不知道这些电器该怎么使用,因为又饿又急,低血糖的她出了身大汗后就昏倒了,虽然运气好,没有摔到其他要害部位,但原来的旧脚伤又加重了,她的脚现在完全不能动了。
冬婆抱她到火箱里,让她烤热了身体,又给她泡了杯红糖水,聋婆婆这才慢慢地恢复了力气。她开始并没有说儿媳妇什么,直到冬婆伺候她吃了好几块炖烂的肥肉,待自己的气力完成恢复后,她就一边拍打着火箱,一边痛快淋漓地咒骂着冬婆,她的语言粗暴,不堪入耳,以至于左邻右舍的女人们都跑到她家来看热闹。
聋婆婆见此更加来劲,她气愤地将今天儿媳妇出格的事情夸大其词地渲染了一番。冬婆本就因着今日之事心里很是羞愧,她见众人的眼神都在批评她,还有几位正义的妇人当面斥责她不孝顺老人,冬婆很无力地辩论道,自己是因为生病才去诊所输液的啦。有位妇女为了证明冬婆所言属实,就说她确实看到冬婆在边输液边打麻将。
她的好心无异于丢了个炸弹,大家都议论纷纷起来,她们一起批斗了冬婆,而聋婆婆更是哭天抢地的,她说自己前世究竟做了什么孽,遭这样地报应,她还说,一定让二顺子休了她这没有良心的女人。那天晚上的闹腾让冬婆一夜无眠,这不仅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在众人面前出尽了丑,还有就是很担心自己的男人无法原谅自己。
冬婆就这样忐忑不安地等待着男人的回来,在这煎熬的过程中,她还给自己的儿子打了个电话,她询问自己的儿子,他老爸如果真因此事跟自己离了婚,那她该怎么办?
“有什么怎么办?离了不是更合你心意吗?离了你就可以通宵达旦地打麻将,赌博,没有人管你,你多自由啊!”她儿子本来就讨厌她母亲这种赌鬼的行为,得知母亲生病了还想着打麻将,心里就气,又想着自小都疼爱自己的奶奶,差点儿因母亲的不尽职而过世,心里恨得牙咬咬的,他的讽刺挖苦就接踵而来,根本就不考虑他母亲的伤心。
冬婆觉得自己已经众叛亲离,她知道二顺子是出了名的孝子,聋婆婆如果执意让她儿子离婚,二顺子肯定会以“母命难违”之由抛弃自己,然后他会找个年轻的女人给他生孩子,冬婆想到这儿心凉凉的。
“孩子,如果我怀上了孩子,那二顺子肯定不会离婚的!”冬婆突然想到这层,心里又升腾起新的希望,她推算夫妻两人在一起的时日,便勾着自己的手指头推算起夫妻俩人在一起的好日子。